唐山慰问记

　　受访者：杨富珍

　　采访者：金大陆（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罗英（上海文化出版社副总编辑）

　　刘明兴（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助理研究员）

　　时间：2016年4月 27日

　　地点：上海市瑞金南路杨富珍家中

　　杨富珍，女，1932年7月生，上海人。1949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参加工作。全国劳动模范。曾任中共上海市委常委、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中共上海市徐汇区委书记、徐汇区区长、全国妇联第四次代表大会筹备组副组长等职。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被任命为国务院慰问团副团长赴唐山慰问。

　　金大陆：杨老师，您好。今年是唐山大地震40周年。市委党史研究室有一个“上海支援全国”的研究方向，去年秋天就批准立项了“上海救援唐山大地震”的课题，委托上海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和上海文化出版社来做的。这个项目的成果将于今年7月份出一套书，条件成熟的话可能会办小型的流动展览会，目的是为上海“留住城市记忆，发扬城市精神”。

　　杨富珍：唐山地震那年，我是去过唐山的。

　　金大陆：当年上海一医、二医、中医、二军大及各区县医院的大批的医疗队奔赴前线，建立了四所抗震医院，为救护灾民作了很大的贡献。同时，上海在工业救险和唐山重建方面也支援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尤其可贵的是为抗震救灾立下巨大功勋的解放军队伍中，也有上海籍的战士。我们正是在采访华山医院急诊科主任杨教授时，他说到了您。

　　杨富珍：喔。那时我们的慰问团设在唐山机场。

　　金大陆：对。上海华山医院的医疗队到达唐山机场后，接到的任务是赶赴震中丰南，但交通堵塞，一时无法行动，您听到了上海医生的乡音，就走过去问有什么困难？您还为上海医疗队引见了陈永贵副总理。

　　杨富珍：辰光长了，有些事情都忘记掉了。我总归记得陈永贵是团长，我是副团长。我和陈永贵本身也是老朋友，所以，我才会叫陈永贵出来见上海医疗队。

　　金大陆：正是您的引见，陈副总理了解了情况。为了赶时间，指挥部专门派了直升机载华山的医生到达丰南。

　　杨富珍：唐山那里真是蛮惨的。所以，我们才会叫上海医疗队快点过去。

　　金大陆：28日地震，29日上海就开会布置。当时上海是派您一个人过去的吗？还是派去一个组啊？

　　杨富珍：我不是从上海到唐山的。唐山地震时，我正在北京，担任全国妇联筹备组的副组长，所以我是从北京直接到唐山的。谢静宜也在这个组里。

　　金大陆：喔！原来是这样。我们以为您是从上海直飞唐山的呢。

　　杨富珍：我是跟陈永贵一起去的。我跟陈永贵本来就熟悉的。我们一起在北京开会，一起见毛主席。1975年的时候，国务院成立了一个知青工作组，到黑龙江等边疆去慰问，去关心和解决知青的问题，陈永贵是组长，我是副组长。碰上1976年唐山地震，我们这个组就一起过去了。陈永贵是副总理，我们应该是代表国务院，去灾区慰问的。

　　金大陆：你们到了唐山以后，吃住在哪里呢？杨富珍：就住了大帐篷里面。唐山断水断电，那里没有什么房子了，连铁轨都弯了。我们吃的也是蛮简单的，能吃饱就可以了。我们不是去做客人的，我们是去慰问救灾的。生活各方面都很艰苦，就是全心全意要把那里的救灾工作做好。

　　金大陆：我们课题组在采访上海医疗队和在唐山救援的“上海兵”时，他们都提到陈永贵一行去慰问。

　　杨富珍：那时天天要去的。我是天天要流眼泪的。唐山这个大灾呀，死了这么多人，真是一片废墟啊！真是荒掉了。

　　金大陆：你们是去救灾现场慰问的。

　　杨富珍：在唐山，解放军是最苦的。他们一直在废墟中救人，还要抢救物资，把很多东西堆在一起。我还看到解放军背着枪在巡逻。我们还去医疗队看望伤病员，跟他们握手，鼓励他们战胜困难；同时，也谢谢医护人员救死扶伤。每到一个地方，我们对他们很亲切，他们对我们也很亲切，场面是很感动人的。我们总归想做得更好一点，让人家看到希望。

　　1976年，地震后的唐山

　　金大陆：当时，上海有一架三叉戟飞机，每天一班来回。去的时候运送各种救灾物资，来的时候带伤员。

　　杨富珍：这个有的，飞机上上下下也很多。我们住的帐篷离飞机起降的地方，要有一段距离，具体的情况看得不怎么清楚。机场上运来的救灾物资是很多很多的。

　　罗英：这期间有没有让你印象很深刻的事情？

　　杨富珍：我深刻的感受就是共产党好，毛主席好。为什么好？哪里有困难，全国去支持，包括我们上海也支持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我在唐山机场，就看来自上海的好多东西，有医疗药品，有毯子、衣服，有各种食品，还有其他好多的东西，在运输车上堆得满满的。虽然时间很长了，但这个印象不会忘记的。这是我们上海人民应该做的。

　　金大陆：您和陈永贵在唐山慰问了多长时间啊？杨富珍：大概是十天左右吧，我们就回到北京了。

　　罗英：当时，唐山救灾时发生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您回来以后有没有跟同事，或者自己的孩子讲述这一段经历啊？

　　杨富珍：唐山这个灾难太大了，很苦很苦的。包括上海在内的全国人民的救援都很了不起。我回上海以后，也曾到中学、大学去讲过，记得还到青浦监狱去讲过。我认为讲唐山的苦难，讲解放军和医务人员的英勇事迹，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