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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区组组长眼中的上海和安徽的两地关系

2017-03-24  来源: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

  【口述】

  徐国光,男,1931年出生。1953年3月—1966年10月,在上海建工局系统工地技术员、工地主任,局计划科科长、技术科科长。1966年10月—1985年4月,任上海小三线基建处副处长、处长。1986年5月—1991年2月,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基建处长。

  口述:徐国光

  采访:崔海霞吴静

  整理:崔海霞吴静

  时间: 2011年6月12日

  地点:上海南泉路397号随缘茶室

  我是1966年10月去小三线,1985年4月回到上海,在那里待了近20年。为了做好带头工作,1973年,我把上海户口迁了过去,到1988年迁回来。我原来在上海市建筑工程局工作,当时刚搞“文化大革命”,机关里的人基本是稳定的,不能动的,因工作需要就把我抽去。去小三线的人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要党员,二是要科级干部。我当时是科长,去了之后那边提了一级,成为副处级,从安徽撤回时是正处级。

  当时小三线建设需要,上海建工局去的人很多,如果没有建工局干部去,很难开展工作。但是,刚刚去的时候,市建工局机关就我一个人。上海建工局下属的市建四公司的队伍基本上都在小三线。后来,由于小三线建设的需要,施工力量还不够,结果市建二公司和安装公司相当部分也都去了。

  我考虑从以下三个方面介绍情况:小三线建设的组织领导机构,小三线的建设规模,小三线建设和地方的关系。

  小三线建设的组织领导机构

  上海对小三线建设的领导机构配备名义是局级单位,实际相当于委办一级,因为它是独立作战的。当时小三线建设领导机构,有过五次变化。

  第一次是1965年11月,叫229工程指挥部。据我了解,229工程指挥部这个名称的来源是当时总指挥罗白桦的办公室,因为他当时上海市建委办公室在市府大楼229号房间,所以起名为229工程指挥部。第二次是1967年3月,由安徽徽州军分区和121部队联合实行军管。1968年8月由上海警备区实行军管。这一军管之后,指挥部下属各大单位均派驻军代表。第三次是1968年8月改成812指挥部。812指挥部的由来是根据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七字方针发表的日期。第四次是在1969年珍宝岛事件后,为了加强组织领导加速军工生产,由原812指挥部一分为二,徽州地区沿用812指挥部,池州地区成立507工程指挥部。第五次是粉碎“四人帮”后,上海市委重新整顿了领导班子,1979年3月,成立了上海市后方基地管理局及党委。为了更好地为中央第五机械工业部(简称“五机部”)对口服务。它还有块牌子叫上海市第五机械工业局,两块牌子一个班子。

  我是1966年去小三线的,在施工组工作,由指挥部直接管理。去的时候,229工程指挥部下面有个施工组,组长是陈昌吉,我是副组长。这里我们讲的组就是处,我的副组长就相当于副处长。“文革”的时候比较乱,徽州军分区就来实行军管了,陈汉运就是军管会主任。当时229指挥部的领导都是四面八方来的,在市里都是有点影响的。罗白桦是上海市府公用事业办公室主任,孙更舵是财办主任,黎崇勋是科委主任,张子嘉是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副院长。那里的级别比局高一点,相当于部委一级。

  我去的时候,上海市委组织部告诉我,最多去两年,1968年就可以回来了。“文革”后期实行军管了,那2年的说法就不存在了,军管会头头告诉我1968年不能回上海了。结果一去就是近20年。

  军管还有个过程,开始时是地方军管,是属于安徽的徽州军分区,与上海的121部队联合军管。1967年3月,联合军管的领导一个是陈汉运,属于徽州军分区;一个是吴国余,属于121部队。1968年8月上海警备区去接替军管,领导是张克宽。同样是军管,上海警备区去军管上海小三线,听上去顺理成章。

  1979年3月,我担任后方基地管理局党委委员,同年7月,担任基建处处长,负责基建物资。小三线的物资都是上海各包建单位负责供应,我们主要是协调。我下面有位同志叫万松文,专门管物资这块的。基建物资这块工作做完了之后我就一直做基本建设工作。基建的概念,一个是房子,另外一个就是设备。房子造好了,生产设备也有好多事情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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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三线的建设规模

  小三线的建设规模到底有多大?简单地说,就是2个省,3个专区,13个县市。两个省是安徽省和浙江省,安徽省下面有三个专区:徽州专区、池州专区和宣城专区,浙江省就是临安专区的昌化县。小三线的规模应该说是相当大的。

  刚去小三线的时候,选点还没完全选好。在边选点边建设阶段,各个厂施工建设,我要到处跑,去看看进展情况,看有什么矛盾需要解决。由于山路崎岖,我曾经遭遇两次翻车,想起来至今还后怕。建设中如果建筑材料不到位,就跟当地协调,沙石材料都是用当地的。为了小三线建设,上海专门去建了个胜利水泥厂。记得有一次,我到协作厂选点,晚上睡在祠堂里。外面下大雪,我睡在里面,雪花飘了进来,落在我的被子上。真是室内飞雪袭面,彻夜通宵难眠。

  医疗方面刚开始是借助地方力量,小三线医疗条件没有保证,1968年4月,我们办公室的秘书科科长朱伯奇遇到车祸,那次是他陪同上海卫生系统一些同志去看医院选点。朱伯奇受了重伤,不省人事,之后,马上送去安徽当地的徽州专区医院,上海也紧急派医生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我们向市里提出来,上海就抓紧在皖南建设医院,建设了小三线的瑞金医院、古田医院、天山医院和长江医院,其实,当时已经开始要造医院了,因为这次车祸就加紧了建设速度。

  小三线建设和地方的关系

  小三线和地方的关系是“三结合”,即上海、安徽地方和南京军区。没有这三结合的组织形式小三线搞不起来。三结合具体是这样的:上海是全包,从建设到生产;地方是全力支持,你定点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就给你搞工厂,安徽当地主要出劳动力参与建设;南京军区是参与,但是这是核心,定什么地方,上什么项目都是南京军区定的。

  上海怎么全包呢?比如各建设单位选址、定点、规划、设计、施工、安装、调试、投产,到工厂全部建成,这样就整个完整了,一个项目发挥作用了。光有工厂还不行,还有为生产服务配套的行业,比如交通运输,于是上海自己成立一个系统:电力供应、通信设施、物资仓库、学校、幼儿园、公安、法院、专线班车、生活供应等。小三线就这样在安徽自成了一个社会体系。

  地方和南京军区支持是这样的:安徽每个专区下设小三线建设办公室,专区下面县中也有管小三线的办公室。没有安徽地方的支持,小三线根本搞不起来。南京军区参与则是根据小三线建设的项目和产品的要求。定点之后,南京军区来拍板的,不管大项目还是小项目。专区里的军分区,都为小三线建设配合一起搞,县里也有武装部的支持。

  我们去了之后,安徽地方和上海有些矛盾。农民是靠土地吃饭的。征地后,农民进厂也有的,但只是少数,多数是农民自己找出路。有没有补偿他们钱的问题我不清楚。从我经手的,没有听说过补偿当地人什么的,不存在这个问题的。征地是县里跟村里协调,我们协调解决不了的。但是当时毛主席威信高得不得了,要哪个地方弄下来就哪个地方弄下来,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你看了什么地方要搞工厂了,就通过县和专区两级小三线建设办公室报到省里,再通过南京军区拍板定下来。

  南京军区叫参与,但是它是核心,搞57高炮、手榴弹项目等都是南京军区定的。越是深山老林,南京军区越是觉得是好地方。我们的意见、建议只能给他们参考,我们跟他们去主要是熟悉地方,最后拍板还是南京军区。

  1973年,上海后方基地成立了一个地区组,我担任这个组的组长。因为后方基地领导考虑我去小三线比较早,和安徽地方关系比较好。从1973年开始到1976年,这个组的工作就是协调解决上海和安徽地方的矛盾。上海有的时候支援地方,比如农业机械包括拖拉机等,也通过地区组操作。我们给他们拖拉机的指标,他们自己去上海提货。后方基地提倡干部周四下去劳动,也有去帮地方农民秋收,但是次数不多。

  我们主要是和专区或者县级的小三线建设办公室打交道,协调关系,和村级组织不打交道。管得没有这么具体,也管不了。主要是争取得到县级的支持和帮助。其中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位于绩溪的万里锻压厂事件,这件事情两个星期左右才得以解决。

  1973年5月13日,万里锻压厂的工人和当地农民发生冲突,此事主要是因为征地引起的,农民的地没有了,就没了生产资料,地方上没有做好工作,农民就把路拦断了,不许厂里的人进出。

  公司反映上来,我们地区组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好几天没睡觉,去那做工作,做地方工作。我们不可能找老百姓做工作的,就做地区和厂里的工作。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没有给他们什么利益。说实在的,我们做这个工作,还是要依靠地方上面,我们做工作,农民不听的。当时以大局为重,主要是为了让毛主席睡好觉,备战备荒为人民。后来我们得到了当地农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