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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迎接上海解放,他们秘密绘制毛主席像

2024-05-30  来源:党史镜报

今年是上海解放75周年。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原副院长,上海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原副会长陈一心同志当年是上海麦伦中学(现改名继光中学)高三学生,担任中共麦伦中学党支部书记。近期他接受了我们的专访。据他回忆:学校当时有中共党员24人,党领导的秘密外围组织——新民主主义青年联盟和新民主主义少年先锋队成员有62人,约占学生总数三分之一。以下为他的口述。

1949年,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胜利,人民解放军准备向江南进军,上级指示上海地方党组织按照党中央“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方针,里应外合,配合解放军解放上海。

在中共提篮桥区委领导下,麦伦中学党支部依靠党员和积极分子,团结群众,无惧白色恐怖,开展了一系列迎接上海解放的活动。

秘密绘制两幅领袖像

1949年4月下旬,区委领导张显崇找到我,“我们能不能一解放,就把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巨幅画像展示出来?”我马上找支部委员傅家驹商量:“有没有安全的地方用来创作、保存巨幅画像?”

正巧当时学校有位党员叫许福闳,他父亲曾是国民党少将,当时已经弃政从商了。他家住在新闸路泰兴路口,一座很漂亮的花园洋房,比较隐蔽。许福闳建议去他家,因为他父亲回河南老家了。我向组织汇报后得到批准。

一天,许福闳拿了一张报纸,站在北四川路横浜桥的桥口,有一个20多岁人上来问:“借一本代数数学书,你有吗?”“我有,你跟我去拿。”许福闳就把这个人带到了上海市立实验戏剧专科学校,又出来一个年轻人,两个人跟着许福闳到了他家里。这两个人一个是上海市立实验戏剧专科学校美术系的学生党员周祖泰,还有一个是储能中学的美术老师曾路夫。由于当时大家不知道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长相,我们就在外边找,碰巧一本杂志上有毛主席的图像,我就把这张彩色图像买回来,后来又通过版画家野夫找到了朱总司令的图像。在许家,周祖泰和曾路夫拉上窗帘,“新青联”成员韩苹卿在外面买了几根条子回来制作了画架,并帮他们铺了油画画布。周祖泰和曾路夫夜以继日,一共用了14天,完成了2米高、1.5米宽的画像。画成之时,离上海解放只有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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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庆祝上海解放队伍中的两幅领袖像

5月25日,苏州河以南地区解放。麦伦中学当时在高阳路,在苏州河北面,苏州河上仍在交战。5月27日,趁着枪声小一些了,许福闳、戚国延两位党员叫了两部三轮车,将两幅画像从苏州河的南边运到麦伦中学门口。一路上,瞧见的人都很惊讶:“毛主席!朱总司令!”这是解放当天沪东区最早出现的两幅领袖画像。之后,这两幅画像在大游行中间、在出去宣传时,总是作为领头,“走”在最前面。

调查研究、绘制秘密地图

为了解放上海,每个区都要提前作详细调查,每条马路从起点到终点,工厂、学校、仓库、国民党警察局、国民党军队驻地等,都要画进一张详细地图,每个点都要把它画出来。怎么调查呢?这就要发挥低年级同学作用——放学以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去,背了书包,有的人假装打羽毛球,啪一下把球拍到院子里面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也有的假装上厕所,有的借打电话,采取各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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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上海党组织向解放军提供的标有敌军驻地及军事设施的地图

经过10多天努力,麦伦中学的党员和积极分子完成了提篮桥区的详细地图。东长治路、提篮桥,包括国民党军队驻地、监狱、警察局全部都画在里面。7月1日,陈毅在上海地方党组织和解放军会师大会上,专门称赞:“上海地下党的同志很了不起,提供了大量的地图和国民党军警的分布情况,对我们顺利解放上海起到了很好的帮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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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秘密印刷站和散发传单

考虑到解放伊始老百姓可能对共产党、新政府还不了解,上级指示应尽早着手宣传党的政策,揭露国民党的反动本质。当时,新华社在北平、邯郸设有电台,于是麦伦中学组建了收听小组,由党员王忆滨、张恭伟负责收听并记录下来。当时没有印刷机,就用简单的钢板、手刻的蜡纸将新华社的电讯、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的政策、《告国民党军警书》等,一篇一篇地刻出来,然后在同学家里找地方印刷。

印刷工作很艰苦,因为国民党管控很严。有一位学生党员叫范思廉,他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父亲是国民党中央银行秘书长,住在华山路117号,大家就在他家里秘密印刷党的传单以及学联的《学生报》。

后来“秘密印刷站”的地点又换了好几处。最后,选定在党员金绍华和钱关林家中。区委领导张显崇为大家提供了一台小型半自动手摇油印机,由党员傅家驹、戚国延、金绍华、钱关林、戴桂康负责刻蜡纸、印刷、运送等工作。印刷通常在深夜秘密进行,天气炎热,房门紧闭,同学们有时汗流浃背,有时需连续工作10余小时。

戴桂康保留有当时的零星记录,显示出任务的繁重:

4月,刻印《新华社》战报、社论

4月28日星期日,整天刻印宣传品《告上海人民书》《告国民党军警书》

5月初,刻印《告工商界同胞书》《城市政策》《约法八章》等

5月7日,刻印《工人手册》

5月8日,刻印《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纪律》

……

印好以后还要想办法把传单发出去。怎么发?一是寄给国民党警察局,警告他们不要再跟随蒋介石,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把传单寄到警察家里,都是作了调查后再寄的。这是分化、震慑、警告国民党。二是寄给广大老百姓,同学们往提篮桥、杨树浦一带寄了各种各样的宣传单。送到了学生、工人、店员、市民,各阶层群众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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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步学生创办的油印刊物《工作》

1949年4月,国民党玩弄“和谈”伎俩,实则继续顽抗。他们镇压、逮捕了一批人,杀了一些学生,所以学生们就写了一些揭露真相的材料。这个材料怎么散发呢?有些同学确实很聪明。学校实验室有硫酸,大家就在家里做试验,用麻绳把一沓传单的四个角吊起来,再在麻绳接头的地方点一些硫酸,吊在一个地方。大概10分钟,硫酸腐蚀了绳子,传单就散开来了。这个方法虽是土办法,却很有效。

某天,党支部决定出动两个小组,一个小组到东亚饭店、北四川路;另一个小组由钱关林、金绍华到虹口大楼,该楼不设门卫,由于天冷住户都在家。他们跑到三楼把楼梯旁的钢窗拉开,利用窗的把手吊上传单,点上硫酸,然后赶快跑下来,几分钟后传单就随风散开飘落下来。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一个消息:“昨天共匪出动,散发传单。”还说“国民党当局逮捕了几个嫌疑犯”。其实同学们都安全地回来了。印传单、撒传单,学校化学老师教的知识都用到革命斗争上去了。

保护学校、迎接解放

1949年5月中旬,校园里已经可以听到郊区传来的炮声。麦伦中学党支部组织起护校委员会,成员包括代理校长陈其德、教师代表马健行(中共党员)以及学生会代表张恭伟和我。

5月20日以后学校停课,有一批人留了下来。党组织要求坚守学校,保卫学校。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20多个国民党官兵突然占领了学校,首先占领了科学馆。他们是国民党的辎重后勤部队,带了2000多桶汽油,全部放在足球场上,另外有十几匹马养在校园里面。他们进来时很凶,不要校方管,还在科学馆上面架起了两挺机关枪,一挺对着高阳路,一挺对着虹镇。

张显崇赶到学校来和我们商量,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发生战斗。附近都是百姓的住宅区,一旦2000多桶汽油爆炸,麦伦中学和附近的老百姓都要遭殃了。众人后来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能和这群国民党兵硬来,他们占领了学校,要吃饭,学校的伙食团就给他们做饭,从生活上接近他们,缓和关系。

当时有很多小同学,看到他们的美国军刀很锋利,就用“袁大头”跟他们换,要收藏,他们也赚一点外快,蛮高兴的。同时,陈其德校长、马健行老师对国民党官兵做工作,晓以利害,指明前途,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23日、24日两天下暴雨,炮声更近了。25日,大家打开无线电,听到苏州河南边电台播唱《解放区的天》《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都兴奋不已。26日晚上还在激战,那时候留校的还有40多个党员和积极分子。

27日清晨5点多钟,大家都醒了,听到校园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都很奇怪,赶快起来查看,发现国民党军都偷换上了学生们的校服逃走了,枪支、弹药都丢下了。那天早晨下着雨,7点钟左右,穿着草黄色军装的解放军从校门口经过。同学们都很激动,人民的军队来了!大家情不自禁上前和他们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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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为解放军戴上红星章

当天晚上,学校成为提篮桥区战斗指挥部,有近千名国民党俘虏被押来,关在科学馆的一楼、二楼。他们蹲在地上,学生们配合解放军叫俘虏写名字登记,然后解放军宣布政策:你们要回去,每人发两块“袁大头”,你们要参加解放军就留下。有一部分人参加了解放军,另一部分人走了,回老家去了。学生们配合解放军,收齐了武器弹药,把马圈起来,将2000多桶汽油交给了解放军。

同学们一直忙了五天五夜,直到庆祝上海解放游行。不管下多大的雨,大家都有一颗炽热的心。

今天,深情回忆迎接上海解放的难忘经历,不禁让人想起这些年先后离世的老党员老同志。我们深深地怀念他们,他们的英名和业绩,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