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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岩洞”与“老山”

2017-03-30  来源: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

  【口述】

  徐平,1969年4月生。1997年7月至1998年12月任云南省文山州经济协作办主任助理,现任上海市浦东新区合庆镇党委副书记、镇长。

  口述:徐平

  作为第一批援滇干部,在文山挂职一年半时间,这段时间,我能够为当地百姓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但是,他们却让我成长很多,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贫困,让我见识了在这样的落后地区依然有一部分人非常重视教育,让我见识了战争至今仍然在危害着我们的百姓。

  到云南不久,我和当地的干部一起去位于广南县城东南一百多公里的南屏镇安王办事处的崇山峻岭之中,一个名叫“峰岩洞”的村落,村落因洞而得名。

  这个村里的村民,最初是在清朝末年为躲避战乱,逃匿于深山洞穴之中的。后来又先后接纳同是逃命至此的周姓、何姓等穷苦人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当地政府将这里划为南屏镇下辖的一个自然村。村落虽然看起来破烂不堪,但是洞中却有正规的村民委员会,甚至家家户户还有政府统一制发的门牌号码。一直以来,李、周、徐、何、唐、任等六大姓的汉族百姓,和睦相处,互敬互让,农忙时节,家中即使不上锁,也不会发生盗窃事件,真正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有“共用一片瓦,同进一道门,鸡鸣全村应,相处一家人”的特点,被誉为“天下第一奇村”。对此,中央电视台曾经进行过相关报道。

  峰岩洞村的“奇”,就奇在全村60余户人家,300余口人,全部生活在一个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溶洞里。峰岩洞一带为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周围都是深盆状圆形山坳和石头山坡,峰岩洞便坐落在这样一个山坳的山腰之上。溶洞坐东朝西,周围绿树掩映。一个开阔的倒“八”字形的洞口,从远处眺望,峰岩洞口像张开大口的蛙嘴,这样的结构使得居住在里面的人虽然身处洞中,却能够充分吸收洞外的自然光线和偏西的阳光照射。

  站在洞口,洞内的整个村寨尽收眼底。位于其中的各家房屋都没有片瓦遮盖。洞中房屋可分为篾笆墙房和夯土墙房两类。篾笆墙房是较早的房屋,最早的篾笆墙房也叫杈杈房,即挖洞埋柱,搭上横梁,围以篾笆的简陋房屋。房屋建造时,或相连,或独建,依洞势高低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建筑风格与外界的房屋无异,都有着墙体立柱,有隔板篱笆,装有门窗。牛马有圈,猪鸡有窝,人畜各得其所。

  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村里的百姓非常好客,当时碰到的第一个百姓就邀请我们到他们家吃饭,并且将家里挂在稻草上的唯一一块腊肉拿去做菜,拿出了家里不多的白米招待我们。盛情难却,我们就留下来吃了个饭,最后走的时候,我们坚持给了这位村民伙食费。

  因为村里百姓非常重视教育,这个村里的孩子,需要走三四个小时到山下读书,虽然大人们感觉无奈,但是也是大力支持的。我们当时来到峰岩洞村,也就是为了在这里捐建学校进行前期调研,也就是当时“一村一校”项目,跟孩子们一样,我们当时从山下到村口,也爬了三四个小时。

  后来,“一村一校”的选址确定,就在这个村的洞口的一块坝子上,我们拨付了10万元,建设了一个学校,镇里面派了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为三四十名适龄儿童解决了上学难的问题。

  在我离开后的1999年7月,云南省政府决定资助峰岩洞村每户一万元,鼓励他们搬出山洞。面对洞外晴朗的天空,峰岩洞村人开始在更广阔的天地重新构筑新的生活。

  2001年,峰岩洞居民正式挥手告别了200多年来“共顶一片瓦,鸡鸣全村应”的穴居生活,从洞里搬迁出来,组建了新村。也就在这一年,峰岩洞村作为现存世界上规模最大、连续居住时间最长、唯一穴居的村落而被记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由于村里百姓对教育的重视,至今,村里已出了多名大中专毕业生,有的还在广南县城甚至州府文山工作,成为当地的教育典型。

  “老山”,也保存着我对文山印象深刻的记忆。据当地人说,老山虽然为我国的固有领土,但是以前是一分为二的,中越双方各占一部分,后来经过解放军战士的浴血奋战,老山才在实质上回到了我国。

  当时看到老山的山头,觉得解放军真的不容易。因为战时,老山的山头被战火一遍遍削平,最终在战争结束后,勘测结果显示其高度降了100多米,战争的激烈可想而知。老山脚下的麻栗坡县,战后,我方和越南方面一起进行排雷行动,中国排雷方面可谓是不遗余力,当时,部队的排雷兵排完雷之后,要来回走三次,保证没有问题,才会移交给地方进行管辖。越南的排雷工作,器具简单,而且敷衍了事,甚至用一个锄地的钉耙进行排雷工作。

  讲到地雷,有一个地方不得不提,这也是战时留下的地雷至今仍然在危害当地居民最好的佐证。云南省文山州富宁县边境的沙仁寨,曾因“87名村民被地雷炸得只剩下78条腿”而被外界所关注。当时,我们去的时候,这些老人在世的还有20多个,看着他们都装着假肢,相当震撼和心酸。

  在当地,“牛”是财富的象征,也是他们主要的生产资料,一旦牛跑丢掉,他们就要各处去寻找,曾经就有人因为找牛而被炸伤,导致残疾。即使是山脚的路上,还有很多地雷遗留,当你在当地看到危险警示的“骷髅”标志,那就意味着,这里可能有地雷,要格外注意了。

  这些只是我对云南、对文山的万千记忆中,最令我难以忘怀的一两件事情。也许在当地没有做出太多轰轰烈烈的事业,但是也确实是坚守了一心一意做好扶贫工作的目标。回首望去,将近20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援滇的岁月是我一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在那里得到的精神财富,一直影响我至今。我相信,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援滇的精神财富仍然是我不竭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