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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工作:职工和领导都满意

2017-03-16  来源: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

  【口述】

  郑子虎,男,1930—2012年。1954年入党。1963—1964年任上海日用品工业公司机关总支副书记。1970—1973年,小三线812指挥部第三工区基建科长。1974—1976年,上海后方轻工公司生产大组长。1977—1979年,上海后方轻工公司党委副书记兼革委会副主任。1980—1985年,后方轻工公司党委副书记兼副经理、经理。1987年,轻工局小三线调整办公室副主任。1992—1995年,上海日化工业公司机关总支书记兼房产公司经理。1982年当选为上海市党代会代表。

  口述:郑子虎

  采访:吴静

  整理:吴静

  时间: 2011年4月15日

  地点:郑子虎寓所

  到小三线:光荣感和换个环境

  去小三线之前我在上海市日用化妆品公司担任总支副书记,“文革”开始后靠边,这时候建设小三线需要人,1969年4月29日上海轻工局干部处找我谈话,5月1日我就去了安徽。

  当时我有两个想法,一是到小三线去有光荣感。当时毛主席威信高,提出三线建设要抓紧,因此我去有光荣感。二是我在老单位一直作为当权派被批被斗,需要换个环境。本来造反派让我去贵州,轻工业局觉得我是搞基建的,而小三线需要人,于是向市里申请,让我去安徽。等到我回上海的时候已经是1988年8月,一去整整20年!

  我刚刚去的时候是在轻工公司。当时叫812指挥部,我们公司当时叫812指挥部第三工区。我先后担任基建科副科长、科长,后勤科科长,生产组大组长等职。后来体制变了,变成后方基地局轻工公司。刚刚去的时候公司里只有1辆罗马尼亚进口的小汽车,其他都是自行车。

  我们去的时候,安徽很穷,没有汽车,没有拖拉机,后来上海无偿支援他们拖拉机。整个上海市建四公司都在后方建设。当时有句口头语——要打草惊蛇。因为安徽农村一路上杂草生长,上海人怕蛇,拿根棒头以便打草惊蛇,我们陪同测量队测量,测量好之后开山辟路,过河搭桥,开门见山,房子都造在山脚下的。当地农民也帮我们,他们都是做体力活,挖泥、挑泥。

  我下基层了解工程进度,进行质量监督和质量衔接。比如后方进度快,自来水管子运不进来,就向局里报告。轻工业局组织了56部卡车,把自来水管这么粗的管子运进来。我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在小三线每天晚上工作到很晚。白天则下基层,厂里的中层干部我几乎都叫得出来,老工人我都熟悉。我在小三线连续8年春节没有回家,直到当了轻工公司经理后,到上海开会多起来,回家的机会才多了。

  是和尚下山?还是尼姑上山?

  动员工作都是在前方即上海做,后方配合叫做包建,全行业动员。例如我们后方光明机械厂是上海自行车厂包建的,一个厂对口包建一个厂。从领导班子开始,到设备制造、人员动员,动员的时候是“好人、好马、好刀枪”,很多都是骨干去的。

  至于小三线待遇,老职工就是上海8类地区工资,新职工就是安徽5类地区工资。后来到1983或是1984年,把5类改成8类地区。小三线去的第一部分骨干是上海动员去的老职工和骨干。第二部分骨干是68届,68届下放劳动后吸收进来一起参加建设的,挖泥、搬木头、造屋顶,都和建筑单位一起干的。我们的建筑单位是市建四公司,他们一个公司都到后方去。第三部分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支农职工回乡下去的,现在有条件地把他们召回来。这批人是文化水平低的,但是劳动素质高的老职工。老职工刚开始有子女教育问题需要解决。我们后方配备了学校。轻工中学是1973年成立,学生都是住读的,周六去接到家里,周一再送去。我们绩溪有瑞金医院,离我们4公里远。水平高得不得了,脑外科张天锡、血化科唐振铎等都是专家。安徽的干部也到绩溪的瑞金医院看病。

  老职工、支农职工、68届都是要通过政审的。有前科的、有政治历史不清楚的都不要。但是到72届开始一锅端,再也没有政审了。

  第一,因为小三线女青工少,男青工多,男青工年纪大了要找对象。婚姻是比较大的一个问题。后来上海组织女青年,通过社会和街道,通过报纸诸如《青年报》和《劳动报》进行宣传。另外,五一节和国庆节,后方男职工到上海工人文化宫等处搞交谊舞会和联谊活动。后方还配备了婚姻介绍所。万里厂有3部大巴士运送几十个女青年到厂里去,万里厂职工夹道欢迎。

  我们也在《青年报》和《劳动报》上登过招聘女职工的报道。当时市里很重视的,后方基地管理局也打过报告的,说是和尚下山,还是尼姑上山。和尚下山就是小三线单身男职工到上海,尼姑上山就是上海女青年到小三线去。后来市里批准尼姑上山去,即从上海招女青工。工会成立婚姻介绍所,专门协调这项工作。我们公司里也有婚姻介绍所。安徽姑娘和上海男孩结婚了,都带回来了,这是政策允许的,安徽男孩没有结婚的,留在安徽,安置费几万元一个人,我们留在安徽大概两三百个人。

  第二,这批人没有参加小三线建设,不了解情况,没有感情。偷农民的鸡,打架,工农冲突,这些大多都出在72届里面。万里厂72届学生偷农民的鸡,闹起来。事情闹大了,发生冲突,是我去处理的。农民到厂里拿边角料,木头、钢铁、铝合金铜这种东西,被厂里抓住后闹起来。最后812指挥部也来人一起帮助解决这个矛盾,在中间的地方停着2辆卡车的民兵,你也不能进去,他也不能出来,冷静后再处理。后来县政府第一把手出面才解决了。看电影也有矛盾,红星木材厂闹得很厉害,看电影要买票,当地人不肯买票。后来解决的方法是给农民优惠看电影。

  我们平时和安徽接触不多。春节时,我们请他们吃饭,他们也请我们吃饭,相互拜年。除了厂里发生了几次矛盾之外,总体来说还可以。物资供应和副食品供应都是上海运过去的。猪肉由安徽供应。遇到水灾时,副食品供应不上,当时的上海市副市长叶公琦指定上海的某个菜场负责轻工公司,某个小菜场负责基地局机关。你缺物资,可以到那个菜场去拿,保证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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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转民

  小三线开始要搞507工程,我们轻工公司主要造57炮弹和子弹,机电公司主要造炮,仪电公司造雷达指挥仪,化工公司造炸药,冶金公司造炮弹钢铁,其他各个单位负责服务。我们是负责造57毫米炮弹,可以打8公里,随便碰到什么东西就爆炸。上海民兵用的7.62子弹都是我们生产的。37炮弹后来试制了,但是没有生产。57毫米炮弹突出的贡献是,开始生产的时候是用铜,铜我们国家不多,还要从智利进口。后来国家下达了一个科研项目,以钢代铜,当时上钢五厂生产的,后来自己搞了个1200吨的压机,光明厂自己制造了,这个对国家贡献蛮大的。

  小三线的军代表一把手都是团级干部,其中4家厂即光明厂、光辉厂、万里厂和燎原厂的军代表都是团级干部。他们主要把质量关,质量他们说了算。我们说好没用,都要听军代表的。他不签字,产品不能出厂。军品运输车子都是812指挥部、683运输队包的。

  民品生产包括光明厂造电风扇,生产台扇、落地风扇;光辉厂生产金梅牌台钟,实际上和三五牌台钟是一样的;万里厂生产表壳,和钟表公司配套;燎原厂也是生产表壳,和钟表公司配套;红星木材厂生产钟的木壳;利民机械厂生产煤炭输送机。军工生产时候是有盈利的,生产民品的时候是亏损的。因为军工只要把质量把关好,计划是五机部下达的,材料也是五机部统一分配的,军工产品出去都给南京军区的。成本我们自己报,我们报多少部队里不管。比如说一颗炮弹,我报价500元,就是500元。

  军品下马,生产民品的时候军代表就撤了。钟表公司包两个厂,即万里厂和燎原厂,造表壳。销量和上海配套,上海造芯子,表壳我们后方造,表壳造好了运出来,民品利润薄,人多开销大。

  职工满意,领导也满意

  回上海后,我在市轻工业局待了4年,担任小三线调整办公室副主任。我的主要工作是联络协调解决所有的问题。房子造好了,电表没有,要协调。自来水管没有,煤气没有,要去找相关领导机关协调汇报解决这些问题。后来我回到老娘家日化公司去做总支书记,后来日化公司办了个房产公司,我就做总经理。

  我在局里,后方厂如果要进上海的厂,有什么问题,干部安排找人事处,工人安排有什么矛盾找劳动工资科,都由局里安排的。那个时候好安排,上海经济状况好,需要人,安排几十个人、一百个人,没问题的。自行车厂当时还感谢我们送干部给他们,其中68届的干部都得到使用。

  我们和仪电公司、机电公司不一样。他们离开安徽后多数在上海集中办厂,我们出来之后多数是分散,分到上海各相关厂里。只有燎原模具厂办了古梅食品厂,在宝山庙行生产食品、饮料,后来古梅并给光明食品厂。光明厂原来是上海市自行车公司包建的,回来后市轻工业局明确光明厂由上海自行车公司安排。自行车公司党委书记、厂长都到后方去了解安排讨论。职工回来就安置到自行车一厂、二厂、三厂、四厂、自行车链条厂、自行车飞轮厂等。安排中有什么矛盾我们向局里汇报。光辉厂是钟表公司包建的,手表一厂、二厂、三厂、四厂安置回沪职工,和机电、仪电公司不一样的。从安置的情况来看,职工满意,领导也满意。

  至于住房分配,后方轻工公司是统一分配的,因为上海工厂的分配标准低。我们分配房子是一步到位,有的分配下来小孩子结婚的房子都有的。三个人两室户将近60平方米,4个人大两室一厅。我们主要是公司分的,有时候公司和厂里一起分配的,到厂里登记,什么时候进厂的,进厂早的、工龄长的,排队排起来,工龄大的、年龄大的先分,分房名单公示出来。有些单位是抓阄的,分两次,第一次是先后次序,第二次是层次。当时小三线回来计划的住房标准是一个人13.5平方米,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分到这个面积,它只是计划。从整体上讲,市里对我们回沪小三线职工很照顾,职工们都比较满意。